专稿 | “中国+中亚五国”合作机制再升级背景及深层思考
【作者简介】
余慕鸿教授：丝路新观察智库成员、浙江财经大学哈萨克斯坦研究中心主任
马燕宁博士：浙江财经大学哈萨克斯坦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王梦婷博士：浙江财经大学哈萨克斯坦研究中心教师
图为余慕鸿教授
2022年6月8日，“中国+中亚五国”外长会晤在哈萨克斯坦首都努尔苏丹举行。这是“中国+中亚五国”外长自2020年7月以来的第三次会晤，也是今年年初，六国元首召开建交30周年视频峰会后的首次外长会议。本次外长会晤的最主要成果是落实元首视频峰会共识，一致同意建立“中国+中亚五国”元首会晤机制，每两年举行一次峰会，以对六国合作作出顶层设计和战略引领。>>>首创！“中国+中亚五国”元首会晤机制建立
期间，还通过《“中国+中亚五国”外长会晤联合声明》《落实中国同中亚五国视频峰会共识路线图》《关于深化“中国+中亚五国”互联互通合作的倡议》和《“中国+中亚五国”数据安全合作倡议》等4份成果文件。>>>中哈将增设总领事馆、延长免签！“中国+中亚五国”外长会晤成果文件公布（摘要版）
此次会议是在俄乌冲突对全球影响不断发酵、百年变局和世纪疫情交织叠加、世界进入动荡变革期的背景下举行的，体现了新形势下中国与中亚国家密切协作、共同构建更紧密的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维护本地区和亚洲和平稳定发展的决心。
一、俄乌冲突对中亚国家的影响
俄乌冲突致使中亚国家经济遭受冲击。由于苏联时期实行产业分工制度，中亚国家经济至今在市场和原料供应上对俄罗斯存在不同程度的依附关系。2021年，俄罗斯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第一大贸易伙伴国，是土库曼斯坦第五大贸易伙伴国（2020年）。西方对俄实施的史无前例的制裁导致俄经济严重受损，中亚国家经济也深受影响。
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是中亚国家的金融市场。在俄乌冲突爆发后的短期内，中亚国家货币大幅贬值，通货膨胀率飙升。
其次，由于中亚国家的运输、物流网络和能源管道与俄罗斯紧密相连，其货物在通过俄过境时遇到困难。对于哈、土等能源出口国来说，输往欧洲的能源管道大多途经俄罗斯，对俄制裁对这些能源出口国产生了负面影响。对于吉、塔这些能源匮乏的中亚国家来说，能源价格高企推高国内生产生活成本。
再次，受乌克兰危机及俄罗斯禁止出口谷物的政策影响，中亚国家出现粮食安全风险，食品价格上涨。
最后，俄罗斯是中亚劳工移民的主要目的地，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的侨汇分别约占其本国GDP的30%、28%和12%。俄经济发展的不稳定将导致侨汇收入下降，大批中亚劳工不得不返乡，失业率升高。根据世界银行的报告预计，今年中亚经济或将萎缩4.1%，而此前该机构预测中亚经济有望在本年度实现3%的增长。
中亚国家安全防务压力进一步增大。大多数中亚国家的防务依赖俄罗斯的支持，哈、吉、塔是俄主导的集体安全组织成员国。自2020年8月美军不负责任地撤军阿富汗后，阿国内局势动荡，极端思想迅速蔓延，存在恐怖组织主义外溢风险。目前，俄因与乌冲突自顾不暇，造成中亚安全“空虚”。这给临近阿富汗的中亚国家带来更多安全防务挑战。5月8日，塔边境受到来自阿富汗的导弹袭击，所幸无人伤亡。17日，塔称境内遭到武装犯罪团伙袭击，造成1死13伤，18日，执法部门展开反恐行动，逮捕了百余名涉恐人员。
考虑到本国自身利益、避免二次制裁，中亚国家在俄乌冲突上总体保持“中立”姿态。3月在联合国大会上通过了一份谴责俄罗斯在乌克兰行动的决议。哈、吉、塔投了弃权票，乌和土缺席投票。4月，在联合国大会有关暂停俄罗斯人权理事会成员资格的投票中，哈、吉、塔、乌四个中亚国家投了反对票。哈、吉、塔为俄军事盟友，但没有向乌克兰派遣军队的意愿，也并未跟随俄承认“顿涅茨克共和国”和“卢甘斯克共和国”。中亚五国均没有加入西方对俄的制裁行动。与此同时，一些中亚国家向乌克兰提供了人道主义援助，并允许国内出现反战抗议活动。
为应对俄乌冲突带来的负面影响，中亚国家积极开展“平衡”外交，寻找应对办法。在能源出口方面，3月31日，哈萨克斯坦与格鲁吉亚、阿塞拜疆、土耳其签署了关于开发跨里海国际运输走廊的四方声明，该运输走廊将绕过俄罗斯，经里海联通高加索国家、土耳其，最终联结欧洲。土库曼斯坦至阿塞拜疆的跨里海输气项目可能恢复，该项目若实施将使得欧洲绕开俄获得土天然气。
在双边外交方面，中亚国家积极与重要域外大国加强联系。如，4月21日，塔吉克斯坦国防部长在安卡拉会见了土耳其国防部长，双方达成了一项框架双边军事协议。5月10日，哈萨克斯坦总统访问土耳其，双方签署了一揽子合作协议，包括在哈生产土耳其无人机的协议。3月1—2日，土库曼斯坦与美国举行线上双边会谈。14日，乌兹别克斯坦外长卡米洛夫率团访美。5月19日，哈萨克斯坦外交部长访问美国，双方讨论了为应对制裁限制，在金融、农业、运输路线等多领域促进合作。
二、美西方借机加强对中亚的渗透
美西方趁俄忙于西线战事，加紧在中亚地区的地缘争夺。3月1日，美国在与中亚五国外长会议上提出美军事基地或中转基地返回中亚地区的意愿，中亚五国感到“困惑不安”。4月12日，美国负责民事安全、民主和人权的副国务卿乌兹拉·泽雅访问哈萨克斯坦，提出美愿意继续对哈萨克斯坦“民主化进程”提供支持。15日，泽雅在吉尔吉斯斯坦访问时提出愿意签署一项新的合作协议，开启两国关系在“民主权利”问题上的新篇章。5月23-27日，美国负责南亚和中亚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唐纳德·卢率团访问吉、乌、塔、哈四国，特别提出要强化“共同价值观”。
欧盟作为美国中亚政策的重要盟友也紧随其后。3月10日，欧盟和乌兹别克斯坦启动实施了“2021－2027年扩大合作指导纲要”。根据该纲要，欧盟将于2021－2024年向乌提供8300万欧元无偿援助。4月8日，欧盟为吉尔吉斯斯坦的教育系统拨款3200万欧元。26日，吉从欧洲复兴开发银行获得超过8亿美元的资金。
美西方在中亚地区加强活动的目的之一是在该地区遏制中国、俄罗斯与伊朗，扩大美西方影响力。它们秉持零和思维排斥其他大国在中亚地区的活动，给中亚地区安全稳定带来不确定性，也可能阻碍域内国家与其他国家的合作。
三、“中国+中亚五国”合作机制升级
在俄乌冲突与新冠疫情的叠加影响下，中亚国家经济社会发展面临挑战。同时，美西方胁迫各国“选边站队”，加强“意识形态外交”，增加了中亚国家协调大国间平衡的难度。在这一大背景下，王毅国务委员兼外长在同中亚五国外长会上提出，中方始终坚定支持中亚国家建设一个自主、和平、繁荣、合作的中亚，具有重要意义。中国与中亚的合作秉持互利共赢原则，不谋求地缘政治利益，是合力共建命运共同体的典范。
第一，在交通运输领域，受乌克兰危机影响，中国中欧班列途经乌克兰段受阻，中国需要巩固和开辟“丝绸之路经济带”中线和南线，即途经中亚、西亚和中亚、南亚到达欧洲。中亚国家则对跨里海运输，及连接高加索、西亚、南亚国家感兴趣。六国共同强调了加强中国同中亚国家互联互通合作的重要意义，以及维护亚欧贸易通道畅通的决心，并致力于推进通关便利化，完善货物“绿色通道”，加快恢复航班，确保产业链完整、供应链不断。
第二，在安全防务领域，中国与中亚五国地理上山水相连，安全上休戚与共，共同面对着阿富汗局势动荡、地区“三股势力”等安全风险。为此，各方重申了不干涉阿富汗内政和“阿人主导、阿人所有”原则，支持阿富汗建立各民族和政党广泛参与的包容性政府，致力于维护地区安全稳定。此外，中亚国家还支持中方提出的《全球数据安全倡议》，为构建和平、安全、开放、合作、有序的网络空间作出努力。
第三，在经济贸易领域，目前各国经济均承受着能源、粮食价格上涨，通货膨胀等不利影响。各方强调中国—中亚天然气管道的重要性，欢迎中国—中亚天然气管道D线建设。同时，各国指出要扩大相互贸易规模、构建商品流通网络、建立边贸中心、加强电子商务合作、产业合作，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向共建绿色丝路、数字丝路、安全丝路高质量发展。
第四，在卫生医疗领域，各方为共同消除新冠肺炎影响，积极开展疫苗和药物研发合作，建立中国—中亚健康产业联盟，在中亚设立中国传统医学中心。
第五，在涉及彼此核心利益问题上，各方达成政治共识，深化互信水平，将继续相互支持，共同践行全球安全倡议和全球发展倡议，为全球治理贡献力量。
中国与中亚五国是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中方愿以“中国＋中亚五国”机制升级为契机，打造六国深化合作发展新引擎，不断推进与中亚伙伴的政治互信和互利合作，造福六国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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